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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小品文獎得獎作品輯】游牧的螞蟻/陳冠良

2019/01/08 13:00

photo:川貝母。www.facebook.com/inca.pan〔陳冠良/自由副刊〕夏天還是腳抬一半的猶豫姿勢,蟬的初啼已醒,乍然,短促但響亮,像在為即將開場的演出麥克風試音。晝裡燠熱,夜來驟涼,像是一種突襲,本來洗澡已降至夏日的水溫,又得往初秋靠攏些。

每年此時,我是一顆糖果,被隨便棄之哪裡都可能的,融化中的糖果。

我飽滿散逸的甜膩,彷彿誘惑飢餓的春天消息,蟻族成群結隊出發,開始在我身上游牧,沒有固定路線,神出鬼沒,任何區域都可能是駐紮的據點。凡爬過必撓出痕跡,牠們隨心所欲地趴趴走,我的指尖不由自主愛相隨。

鎖骨或臂膀,胸口或肚腹,最遠的距離可至小腿以下,踝骨以上。我們一起耙犁過的肉壤,禿禿的,寸草不生,一塊一塊凸隆的丘疹看起來那樣頹靡荒涼,像是無人照料的無名塚。最令我幾近抓狂的地段非手肘區莫屬,那兒麻糬般軟綿軟綿,是一副皮囊從頭到腳最不合身之處,如裁縫師精心作品的敗筆。沒有著力點,狙擊目標像賽車在彎道飄移,粗蠻或巧勁,爪牙搔得再賣力就是還差一點,那一點,難受至極了,自戕似地拿肘摩牆擦壁,換得一時舒坦,卻赫見那兒已匍匐幾尾相偎依的紅泥鰍。

癢,像是一則流傳已久,來自神祕幽冥的古老詛咒。醫生束手,投藥罔效,不發作則已,一騷動起來就巴不得自己是一條可以蛻皮的蛇。

近幾年,我的癢,就像花該開葉該落,總是在身體的上中下游準時發生。它不算典型溽暑汗出不順的夏季癢,而是暮春不明不白的曖昧之癢。它是濫情的小螞蟻,恣意溜達爬呀爬,處處留情,絲毫不在乎自己搖扭著屁股經過之後我獨嘗的情傷。

我懷疑,是體質異變的關係。

飲食習慣上,偏好生冷,尤其嗜冰,加上我向來牙不痠頭不疼,於是毫無節度不忌口。然而,就像再好的青春也禁不起摧殘揮霍(也的確年紀大了一點),我骨子底淤積的濕寒之氣堪比古墓小龍女臥榻的寒玉床了吧。養成如此體質,認真推究,我那遍地怒綻的癢,無非就是名正言順自找的爛桃花了。

約莫二、三天,蟻群們便會拔營繼續跋涉下一個地點,決定何處落腳的時機通常是在夕陽沒盡,我下班回到家,渾身懶酥酥之際。塗藥膏,抹精油,拍乳液,治標不治本,偶爾有效鎮定,多數無用武之地。肚子餓了用食物安慰,鼻子過敏了用噴嚏發洩,皮癢了只好舞動指甲給個痛快。蟻們一畝一畝鋤,我一寸一寸刨,有時之恨啊,也就之狠,以為是在滅蟻,其實是在自己的身體刺紋世界地圖般,不斷拓展爪跡。

一年一會,這時期,每晚,我反覆變身一顆香腐的糖果──螞蟻們遊走,領著我來來回回親手翻土播種,待牠們離開,好留給我一粒粒熟成結痂的紅豆,聊以相思。

【評審意見】

癢身 ◎封德屏

擁有一副軀體的生之甜蜜,必然伴隨覬覦蜜糖的蟻群,搔癢於是被描繪成一種季節性的生活況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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