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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新惠/假花(最後一瓣,我躺在淹成窪的血液裡)

2018/10/12 18:30

(圖:達志影像)

林新惠/自由副刊

畢業典禮上,一雙手在我的右胸口別一朵花。花是紙做的,紙的紋路像極花的脈,每一只花瓣都細小得像白蟻的翅膀,層層疊疊成膨厚又透白的花。

直到深夜要浴洗的時候,我才發現,花的背面,別針沒有針頭。只是一圈沒有開口的細環。像幼時玩過的益智套環玩具,沒有辦法洞悉它們如何扣在一起,亦不明白如何使它們分離。

也許只能讓花朵連著衣服一起褪去。正當我這麼想,並且撐開專為典禮買的襯衫,布料的撕裂聲才使我明白,沒有針頭的別針,不是別在衣服,而是我的身體。

原本透白的花,好像暈上淡淡粉紅。

我不敢貿然扯下和身體相連的別針,只好在每件衣服的右邊胸口,都割出一道隙縫。此後每一天,花從裂痕中綻開。

每個人都讚美我胸上的花。走在路上,好像連最不友善的店員都變得親切。較為親近的朋友,會湊近聞聞,或輕觸花瓣。這是假花,我說。像真的一樣,他們說。

畢業之後換到新環境。新認識的人,不曾問過我的名字,甚至不曾和我四目相對。他們直盯著我的胸口,彷彿那朵花便是我的臉。他們對花說話,當我回答,他們便將耳朵湊向花。一瓣瓣粉紅色的薄翅掃過他們的耳蝸。我不確定他們微笑,是因為我的話語,還是因為花的祕密。

當花瓣的紅愈來愈深,我逐漸發現自己可以感覺到花。

如若一雙手撫摸花,我感覺那是一部分的自己被撫摸。有鼻尖埋進花瓣叢裡嗅聞,我會因為搔癢而輕輕抖動。若有舌尖躡過每一朵花瓣,那時連沉默的我都關不住全身的歎息。

直到再也沒有人親吻我,留我在鏡裡赤裸地與花對望,終究連最難言的困惑也關不住了。

我詢問花。花不語。

必須使它言語。

我捏住一片翅瓣,扯下:你是我。再一片,扯下:我是我。

撕去花瓣的感覺像沿著指甲邊緣撕下皮膚。撕下來的紅色花瓣從尖端滴漏鮮血。

再一片是你。再一片是我。

膨厚的花,無數的瓣。一瓣又一瓣地,解答的錘,在我和花之間擺盪。

微小的刺痛終究積累得太多,使我佝身。還有幾片,就能知曉問卜的答案。伸向花瓣的手指在顫抖。再一片,你。再一片,我。

你。我。你。我。

觸及最後一瓣時,我已經躺在淹成窪的血液裡。

我來不及知道答案。不知是因為連說出一個字的氣力都喪盡,或是鮮血竄進耳內屏蔽我微弱的氣音。

唯感覺右胸口被拉扯。那雙為我別上假花的手,伸出手指,勾起沒有頭的別針,將我提起來。

覆滿液體表面的花瓣流過我的身軀。像千萬隻小手輕拂,千萬對嘴唇親吻。像假花終於把所有人對它的愛與撫觸一次全還給了我。

使我全身激顫,直到知覺的盡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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