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聶隱娘》拍出自己侯孝賢從混混變大師

2015/05/26 06:41

台灣新電影的重要推手，吳念真（左起）、侯孝賢、楊德昌、陳國富與詹宏志。（牽猴子提供）

〔記者鄒念祖／特稿〕有人說，侯孝賢的《聶隱娘》拍的就是他自己，「一個人，沒有同類，沒人了解」。這或許能形容他在電影創作之路上，一個人走得太前面的心境。但多年來不管他拍的是二二八還是老上海，是澎湖風櫃的少年郎還是法國的單親媽，他的電影都能跨越文化障礙，在國外擁有知音粉絲。

1歲從廣東搬到高雄鳳山的侯孝賢，父母與祖母早逝，兄姊也不太管他。他不諱言自己年輕時是小混混，差點加入幫派，《童年往事》講的就是他的年少時代。當兵時他看了一部講述社會階級的英國片《十字路口》，立志學電影。退伍後考上藝術專科學校的影劇科，當時女友的父母因此反對兩人交往，戀情告吹。

1980年，侯孝賢接拍了3部賣座電影《就是溜溜的她》、《風兒踢踏踩》、《在那河畔青草青》，主角是鳳飛飛、鍾鎮濤、江玲等知名歌手。《就是溜溜的她》創下100萬人次的觀影紀錄，換算成現在的票價，就是2億票房。侯孝賢引領的台灣新電影，曾被歸咎為觀眾拒看台灣電影的主因。但其實當時愛情文藝片與武打片的一窩蜂已走進絕路，侯孝賢試圖另闢蹊徑，只是這是一條觀眾需要學習才能欣賞的路。

已合作30幾年的老搭檔朱天文曾這麼形容他，「剛開始的時候，即使有很強的本能，侯孝賢還是一個完全缺乏藝術氣質的人。相對於楊德昌或他所有從美國學電影回來的朋友，他在還不懂得拍電影的技巧的時候就開始拍電影了。」

1995年，《好男好女》入圍坎城影展，侯孝賢帶著伊能靜、林強、高捷、喜翔等演員一起走上紅毯。（翻攝自《好男好女文字電影書》）

1982年，四段式電影《光陰的故事》揭開台灣新電影的序幕，也醞釀出新導演們互相幫助的革命情誼。侯孝賢曾抵押房子幫助楊德昌拍《青梅竹馬》，還兼任男主角。

侯孝賢常謙稱自己的長鏡頭美學是「因為台灣電影界職業演員太少，拍攝場景不足」，因為受限而被迫發展出來的美學。他的電影渾然天成，彷彿把會呼吸的現實世界放進銀幕，但這是他多年來靠著對人的細膩觀察與精準直覺，才形塑出越來越豐富，卻也很容易辨認的侯式風格。

1989年贏得金獅獎的《悲情城市》，讓沒人敢提的二二八終於可以被討論。90年代之後的侯導仍持續創新，在《戲夢人生》混合紀錄片與劇情片，在《千禧曼波》加入林強的電音配樂。《海上花》首次踏出台灣，之後又拍了講日文的《珈琲時光》與講法文的《紅氣球》。

外界說他磨刀十年才完成《聶隱娘》，但這中間他其實花了八年在當台北電影節與金馬獎主席，替台灣電影的未來奠定基礎。年輕時，他與同世代的台灣電影新浪潮導演一起打拼，《悲情城市》的得獎獎金，他拿出一部分送給錄音師杜篤之添購設備。這幾年他常無條件替年輕導演站台，還幫鈕承澤剪接《軍中樂園》。在台灣電影圈的心中，曾為三鷹部落搬遷而剃光頭抗議的候孝賢，不只是個無條件奉獻的大家長，也是個永遠熱血堅持的典範。